作
品8號 發表時間:2014-03 《風 月》 Romance of the Red Chamber
文/ 陳昱伶 《風月》為二分之一Q劇場第八部作品,於2014年「台灣國際藝術節」演出。 二分之一Q劇場以往的作品皆改編或參考自戲曲文本,《風月》則是以經典小說《紅樓夢》為本。將小說文字轉換成劇場演出,可謂此次創作的一大挑戰。《紅樓 夢》為清代長篇章回小說,人物眾多,架構龐大。故事始於女媧補天餘下的一塊石頭,已通靈性的石頭動了凡心,蒙茫茫大士、渺渺真人攜入紅塵,投身賈府,脫胎 生為賈寶玉。《紅樓夢》便是記載賈寶玉歷經的悲歡離合與榮、寧二府興衰敗落的一段故事。其中,寶玉和薛寶釵、林黛玉這段金玉木石的三角關係又最為人所熟 知。 二分之一Q劇場此次選擇《紅樓夢》為本,雖仍有參考清代的《紅樓夢戲曲集》,從中汲取舞台養份,但核心思想與組織方式與回歸小說文本。意圖打破改編《紅樓 夢》的戲曲邏輯,挑戰傳統戲曲的紅樓文本。《風月》以寶玉、黛玉和寶釵三人為主角,跳脫傳統戲曲的才子佳人敘事,將之重新解構,為劇本增加深度。《風月》 全一幕,當中又區分為九段,演出說明如下(演出概要以「/」表示同場次內不同時空的轉換):
◎ 風月無邊 楊花沾淚:關於生命歷程的成長之痛與失去之苦 將《紅樓夢》改編成戲曲文本的作法於清代早已出現,近代戲曲舞台上也不乏《紅樓夢》的相關演出。其中,聚焦於寶玉、黛玉和寶釵三人關係的改編版本,多是著 重描寫三人的情愛糾葛。兩情相悅的寶玉、黛玉與橫亙在兩人間似是第三者的寶釵,這段三角戀情演來倒也讓觀眾十分動容,令人為寶玉和黛玉這一對苦命鴛鴦掬一 把同情淚。二分之一Q劇場以寶玉、黛玉和寶釵三人為主角,雖同樣演繹三人的情感,但將三人的關係從男女情愛提昇至哲學思辯的高度。特重描寫青春的覺醒與成 長的痛苦,生性浪漫的寶玉受到體制壓力與黛玉、寶釵這二位價值觀迥異的女子影響,如何從困惑、掙扎、抗拒到逐步幻滅的歷程。 《風月》的文本非是戲曲慣有的線性結構,也沒有明確的敘事線,從小說文本節選出的片段以塊狀的安排展現。劇中的石頭一角,除了寫來與寶玉真假對照之外,也 是促成劇情推動的重要關鍵。石頭在全劇中化身為其他紅樓角色,透過他的介入,得以連結每個塊狀片段,恰好也和小說中開頭載明《紅樓夢》是石頭入紅塵的一段 故事有所呼應。 《風月》不以情節堆疊,反而是透過角色的行為與對話,更加強化黛玉和寶釵的人格特質,突顯兩人背後代表的意涵。《紅樓夢》處處可見符號與隱喻的巧妙運用, 《風月》也以抽籌飲酒的段落為始,開門見山地點出人物本身具有的符號性。1-1的抽籌飲酒,黛玉和寶釵各以芙蓉和牡丹為代表,以花暗喻兩人的性格。隨後的 1-2和1-3也透過黛玉和寶釵對花的不同態度,點出兩人的價值觀差異。黛玉惜花葬花,顯示出他的多情和與世人不同的獨特;寶釵以花入藥、製為冷香丸的做 法,則更看重花的實際效用。這些片段則和黛玉和寶釵各自代表出世、入世思想呼應。不過,出世與入世也並非簡單二分。黛玉雖與世俗格格不入,但自小寄人籬下 的他也懂得察言觀色,並非只有孤高之態;寶釵雖然行事圓融,但從他在小說中第22回和寶玉談起《魯智深醉鬧五臺山》這齣戲,獨愛其中【寄生草】一詞來看, 寶釵其實是個有出世思想的入世女子。寶釵和寶玉的這次對話,也是寶玉第一次接觸到出世思想。《風月》將小說第22回的內容抽取出來改寫,1-5的警幻仙姑 由寶釵演員串演,便是暗指寶釵在某方面來說也是寶玉的引渡者。而在全劇的結尾,更是寫出了一個不離不棄的身影,守在繁花落盡處的寶釵。以往特重三人感情牽 扯的改編版本,常常偏愛黛玉,對寶釵多有貶抑。《風月》則平衡一般戲曲的版本,黛玉仍然保有他的美好,卻也塑造出不一樣的寶釵形象。曹雪芹在書中本就並無 詆毀寶釵的意圖,《風月》的改寫可謂重歸小說的人物形象,不落於紅樓改寫的窠臼。 二分之一Q劇場編創《風月》是以小說的思想為核心,其他細節的編排則反應創作者對《紅樓夢》的體悟。1-5的石頭見寶鏡並非《紅樓夢》原有情節,而是從小 說第12回賈瑞照風月鑒發想而來。二分之一Q劇場試想風月寶鏡若是由寶玉觀來會是何種情況,於是才有情海與淚河的構想。石頭觀風月寶鏡的反面是情海、正面 為淚河,說明情海與淚河為一體兩面。而風月寶鏡出現的場次又恰為全劇中間點的1-5,1-6便是大觀園由盛轉衰的檢園風波。一面風月寶鏡除了對照情海與淚 河之外,也對照了賈府的興亡,點出了出世與入世亦為對照、並非純然對立。紅樓未完雖然可惜,但也因此留下更多的探索空間。二分之一Q劇場藉由改寫這顆石頭 落入凡塵的歷程,重新尋思生命之題。並借用了戲曲紅樓的楊花沾淚,溫柔地寫就一篇關於長大、關於失去的療癒篇章。 ◎ 大觀園內前世今生 寶閣開闔似假亦真 《風月》的文本重探小說,挑戰戲曲紅樓的改編。表演方面則回歸傳統,潛心琢磨。因此,二分之一Q劇場特聘楊莉娟為崑曲身段設計、蕭賀文為編舞與科步指導, 於戲曲表演方面精益求精。 《風月》的表演結合崑曲和梨園戲,一體兩面的寶玉和石頭各以不同的戲曲劇種呈現。梨園戲是較崑曲更為古老的劇種,《紅樓夢》則以女媧補天的遠古神話開場。 因此,李易修以梨園戲方式演繹石頭一角,和崑曲小生楊汗如飾演的寶玉,除了呼應遠古和現在的時序之外,也有前世今生的喻意。且文本的結構是仰賴石頭一角串 連,石頭有別於寶玉、黛玉和寶釵的表演,則又更突顯他在全劇中穿針引線的作用。 《風月》舞台以「寶閣」為主體,簡單但卻充滿喻意。寶閤如同潘朵拉的盒子,寶閤一開,大觀園逐步走向衰敗,寶玉則開始體會人世的無常。寶閣僅在一開場被投 影裝點成朱紅門扉,引導著觀眾進入那座富麗堂皇的大觀園。此後的寶閣再也未曾浮現朱紅門扉的影像,反而多是光影錯落其上,如夢似幻。寶閣從有清楚的象徵圖 案到朦朧的光影,使人分不清何謂真實?何為虛幻?寶閣的開闔也提供表演區更多重的運用空間,演員在寶閣內的出出入入,呼應劇情的前世今生與虛實難辨,令人 頗有「假作真時真亦假」之感。 劇照欣賞精彩段落欣賞 |